古人是如何习茶的

昔苏子瞻诗:从来佳茗似佳人,曾差山诗移人尤物众谈夸,是也。若欲称之山林,当如毛女、麻姑,自然仙风道骨,不浼烟霞可也。必若桃脸柳腰,宜亟屏之销金帐中,无俗我泉石。
鸿渐有云:烹茶于所产处无不佳,盖水土之宜也。此诚妙论。况旋摘旋瀹,两及其新邪。故《茶谱》亦云:蒙之中顶茶,若获一两,以本处水煎服,即能祛宿疾。是也。今武林诸泉,惟龙泓人品,而茶亦惟龙泓山为最。盖兹山深厚高大,佳丽秀越,为两山之主。故其泉清寒甘香。虞伯生诗:但见飘中清,翠影落群岫。烹煎黄金芽,不取谷雨后。姚公绶诗:品尝顾渚风斯下,零落《茶经》奈尔何。则风味可知矣,又况为葛仙翁炼丹之所哉!又其上为老龙泓,寒碧倍之。其地产茶,其为南北山绝品。鸿渐第钱唐天竺、灵隐者为下品,当未识此耳。而《郡志》亦只称宝云、香林、白云诸茶,皆未若龙泓之清馥隽永也。余尝一一试之,求其茶泉双绝,两渐罕伍云。
茶之团者片者,皆出于碾铠之末,既损真味,复加油垢,即非佳品,总不今之芽茶也。盖天然诸者自胜耳。曾茶山《日铸茶》诗:宝锛不自乏,山芽安可无,苏子瞻《壑源试焙新茶》诗:要知玉雪心肠好,不是膏油首面新,是也。且末茶瀹之有屑,滞而不爽,知味者当自辨之。
芽茶以火作者为次,生晒者为上,亦更近自然,且断烟火气耳。况作人手器不洁,火候失宜,皆能损其香色也。生晒茶瀹之瓯中,则旗枪舒畅,清翠鲜明,万为可爱。唐人煎茶,多用姜盐。故鸿渐云:初沸水合量,调之以盐味。薛能诗:盐损添常戒,姜宜着更夸。苏子瞻以为茶之中等,用姜煎信佳,盐则不可。余则以为二物皆水厄也。若山居饮水,少下二物,以减岗气或可耳。而有茶,则此固无须也。
今人荐茶,类下茶果,此尤近俗。纵是佳者,能损真味,亦宜去之。且下果则必用匙,若金银,大非山居之器,而铜又生腥,皆不可也。若旧称北人和以酥酪,蜀人入以白盐,此皆蛮饮,固不足责耳。
人有以梅花、菊花、茉莉花荐茶者,虽风韵可赏,亦损茶味。如有佳茶,亦无事此。
煮茶得宜,而饮非其人,犹汲乳泉以灌蒿莸,罪莫大焉。饮之者一吸而尽,不暇辨味,俗莫甚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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