茉莉花茶,粗俗中的风雅

一朝无事,想起来清洗一下久未启用的功夫茶具,大到茶海、紫砂壶,小到茶碗、茶铲、杯镊,足足洗了20分钟,齐整整放在几案上,水色犹在,很是养眼,可捶了捶略有酸麻腰的我,倒没有用它来品几泡茶,感悟浮生半日闲的雅致了。看来,品茗悟道的古人,茶具一定有个小童儿去清洁,或者这么麻烦的器具根本就是现代人为附庸风雅生造出来的。
累归累,茶还是要品的,沏一壶开水、放一曲梅花三弄、执一具玻璃高杯、捏一撮茉莉花茶,躺在摇椅上,那享受!话说回来,各人的品味不同,对享受的要求不同,或喜声色犬马、或喜山高水长,皆无定论。就说这品茶,什么观音要安溪的、乌龙要阿里山的、龙井要狮峰的、普洱要勐海的;采茶得是明前的、早上日出前的、雨霾不能沾的才好;条形讲求有旗有枪、茶芽要肥壮、颗粒的要紧结、针状的要够细嫩;茶香需清雅,存必真空、砂罐、石灰祛湿,生怕沾了俗气,一套一套的,真如宝钗的冷香丸的方子,非机缘巧合、天公作美就难求一味。
可毕竟,这世上俗人还是大多数,令雅士不齿的牛饮,不图慢品,只为解口喉焦渴;令文人嗤鼻的大壶大碗,不求意境,只要个实用。也正是这些俗人,就好出了花茶这种饮法吧。传说茉莉花茶是穷苦少女为报葬父恩而赠与茶商的,三年后茶商偶品此茶,一句定论:依我之见,此乃茶仙提示,茉莉花可入茶。从此才有了茉莉花茶这种跻身不进名茶的俗种。茉莉花茶又称香片,茶坯是绿茶,用茉莉花经过窨、提等手法多次熏制,绿茶吸收了茉莉花的香气后,再将花瓣拣出,为美观再加入少量干制的茉莉花,就形成了独特的茉莉花茶。
我在北方生活过二十年,那里茉莉花茶不讲茶叶形状;不讲产季,春秋都可;只要耐泡有味,管它茶汤青绿还是黄绿;只要花香重,茶苦些也照欢迎,旧社会是脚夫苦力的最爱,车把上挂个洋铁壶,浓浓的泡壶茉莉花茶,歇着的时候咕咚几口,解渴解乏,别提多舒服了。许是近似贪婪的饮法让富人们看着眼馋,花碧螺、花毛尖、花白毫、花绣球竞相问世,茉莉花茶入了厅堂,也享上了景德镇、山泉水,但有别于品名茶时的鼓琴瑟、燃幽香、吟古词、论道天下,茉莉花茶相伴的是茶楼或大宅院里满桌瓜子、蜜饯、点心,听的是堂会、小曲,粗言肆笑不绝,又因花香盖茶香的制作而被茶人所诟病,毕竟茶本是雅物,加了茉莉香,一如村姑化了浓妆,是见不得人的,这东西哪配叫个茶?顶多算是个饮料吧!
我曾有段时间害了失眠,每到晚上,痛苦不堪,怕睡不着,连平日最爱的茶也戒了。忽有一日,帮朋友买了包茉莉碧螺,随手放在床头,是夜,闻着茉莉花香混着碧螺春特有的果香味,竟一夜无梦,酣恬熟睡。自此,爱上了茉莉花香,爱上了茉莉碧螺,吾自认是凡夫俗子,喝茶只图个健康,不管茶的出身和贵贱,自己喜欢就是真道理,就如一首老歌里道星星是穷人的钻石,比起茶秀里美女茶艺师优雅冲泡出的一壶动辄几百上千的好茶来,这普通平凡的茉莉花茶却给我带来清香雅韵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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