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爱喝茶

父亲喜欢喝茶,每天都以茶为伴。  父亲喝茶是从清晨开始的。父亲是地道的农民,记得那时刚刚实行包产到户,家里农活多,但不管多忙,父亲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烧水、泡茶、喝茶。当时买不起好茶叶,父亲虽然泡的是最不值钱的茶叶末子,却喝得有滋有味。父亲说,早晨喝足了水,一天不渴。  中午干活回家,父亲也喝茶。家里所有的重活都是父亲干的,但不管多累多渴,父亲回家后总要耐心地烧水泡茶,然后慢慢地喝,我曾经问父亲,烧水泡茶,这么费时间,你不着急吗?父亲说,越是渴,越需要慢慢地喝,快速喝下很多水,会伤身子的。  晚饭后,父亲也要喝茶,父亲忙碌一天,只有到晚上才有点空闲,等吃过饭,干完杂事,父亲会泡一壶淡茶,慢慢地喝。喝茶的时候,父亲往往不说话,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啜饮,有时对着茶水,呆呆地出一会神。那时家里连台收音机都没有,更别说电视了,等每晚定时播音的广播结束,家里静悄悄的,整个乡村也都静悄悄的。多年来,我始终无法走进父亲的内心,不知道在那些个寂静的夜晚,在幽幽的茶香里,没上过一天学的父亲,会想些什么。  喝茶是父亲每天雷打不动的生活内容,喝茶让父亲在忙碌而单调的生活中有了一份乐趣与寄托。父亲嗜茶,母亲颇有不满,经常嫌父亲喝茶耽误时间,要父亲把喝茶的习惯改了,可是一向非常尊重母亲意见的父亲,唯独在这件事上,一点都不肯让步。  在不太忙的夏天的午后,父亲会把烧水的炉子搬到大门口的老槐树下,在门口的大青石上摆好茶具,一边烧水一边和邻居们喝茶。每当此时,大人们围坐一圈,边喝茶边聊天,而我们小伙伴们则在旁边快乐地玩耍。转眼间,几十年过去了,那种其乐融融的场面,犹在眼前,回忆起来,令人心驰神往,感慨无限。  这些年,父亲年龄大了,有更多的时间喝茶了,家里经济也宽裕了,但父亲依旧不舍得买贵一点的茶叶,日常喝的茶叶仍然是市面上最便宜的。  很少给父亲买茶叶的我,去年中秋节特意给父亲买了一提“极北云岫”绿茶。  这么好的茶叶,咱老百姓怎么喝得起!以后可不能买这么贵的茶叶了!父亲似乎有点不高兴地说。  今年正月初,家里来了客人,父亲拿出“极北云岫”招待大家,告诉人们这是我给他买的极品绿茶,可好喝了!言语之间,充满了自豪与满足。  五一假期,我回家的时候,父亲又拿出“极北云岫”泡茶。我急忙问怎么把茶叶放这么长时间。  你买的茶叶早喝完了。自从你拿来这茶叶,家里只要来了客人,就拿出来喝,但你爸爸一次也没舍得自己喝。这不,茶叶喝完了,盒子都不舍得扔,买了别的茶叶,放在里面。母亲笑着说。  父亲嘿嘿笑着,不说话。  住在城里的我再次回乡下看望父母时,出发前,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父亲买了两提“极北云岫”……【作者】厉周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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