茶之花

台湾茶界耆老潘燕九先生,多年来茶席只用一枝人造的姬百合,概因老人家悲天悯人,不忍为每一次的茶事而折腾花草。

对花人而言,茶花是可以独立欣赏的作品,以花枝少、花头小、花色雅、花品清、花器秀为准则。

对茶人来说,技术只为辅佐花型,更严格来说,掌握技法后应学习放下,重新将眼光放回自然界的秩序上。传统插花为固定花型而用的剑山,在茶席上应避免使用。碗型或皿型的花器常与茶席上的器型相近,不易创造层次感。文房雅玩的小瓶,将折枝花自然投入,很符合茶花情趣。

日本茶室结构中有床龛一角,为茶室的精神角落,作茶花、挂轴、香合陈设之用。平日茶人多亲执花事,茶事中也有“花所望”之语,意指主人不自己插花而请客人代为发挥。唯客人离去前需将自己插的花撤下,包在白宣纸中置于床龛的一角。也就是茶花仅属茶席间的花,茶事毕了,花亦非花了。

茶花所追求的是将花所持有的生命在瞬息间把握,很像禅宗活在当下的生命观。故茶席的花只要在茶事进行时三两小时间,维持茶人所期待的生命状态即可。是以像春日盛开的山茶、夏日的莲、秋日的枫、冬日的梅,都是茶室花品的代表。

近年来台湾茶人为响应环保,多崇尚自然的盆栽,摆在茶席上,成了案头的活山水。盆栽的意趣在于将自然的山水浓缩在咫尺的盆器中,借景入室,寓情于天地山川之间。民初文人周瘦鹃热爱梅花,园有梅屋、梅丘,也培育了不少盆梅,尤其偏爱古干虯枝的绿梅。而文人审美趣味最奇的当属《影梅庵忆语》的作者冒辟疆,他主张隔着屏障点着翠烛欣赏花影,为我日后进入剧场为茶会做造景时,提供了很好的灵感。

我习花多年也曾从事教学数载,曾在茶花的形式上力求创新。我以为花器与花本应视为创作的一体,不可切割。尤其在茶花器上,理应与茶器具同调。多年前尝选用烧水焙茶用的大木炭,将花插入兰花吸管中再埋入炭缝,以炭作为茶花器。出国布置茶席时,最常携带自然造型的枯木块,可随时随地搭配在地的青苔花木。

我平日选用的花类不多,除了梅兰竹菊四君子,大多以白为主调。曾在夏天的剧场茶会用了五十盆白荷,冬日的茶会用了七株老白梅,春日茶会在剧场里植了近百棵六米高的桂竹,最后以一树八米高的枯木为华山茶会画下句点。

我想,草木在天地间自然蕴藉,能提醒茶人随时保有谦冲的姿态,毕竟人生寄世,转眼攸忽而过,有时还不如一株小草自在自得。 (选自著名茶人李曙韵茶事美学首部曲《茶味的初相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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