鲍继斌和他的半壁江山茶楼

中国传统的名号喜欢求个吉祥,有见过满福楼、全聚德、庆丰楼什么的,没见过半路出家、半身不遂、半死不活背过来用半字开头起名的。在金华环城南路上,有个姓鲍的兰溪人,偏偏开了个叫半壁江山的茶楼。而且,排场阔绰,气势宏大。一副有备而来的架势。
试营业期间,鲍氏领我上上下下转了一遍,要我为半壁江山指点迷津,我说,江山的迷津谁敢指点?可我来了,也不能一言不发让他失望。于是,我讲了一段故事:我在北京那些年,有个叫姜国芳的朋友,他是个宫廷油画家,旅居北京多年,后来转运了,挣了不少的钱,他决定在北京的郊外盖个大宅子,画廊和居家一块。乔迁那天,他请了很多的朋友,洋酒红酒西式自助,见到我时,紧紧地拉着我的手说,帮我看看,风水上有没有问题。我说,什么问题也没有,但你要做一件事,要在半年内请五百个不同的人到你这里来做客。后来,他真的这么做了,空下来就打电话,哪些来过哪些没来过,都一一记录下来,半年之后,他兴奋地告诉我,江,我总算明白你五百人的用意了。这时,他的生意已经十分红火,几乎每天都有主动上门来的客人。
鲍氏说,我也是这么想的,开茶馆只是个载体,广交朋友才是目的。后来,我去过好多次半壁江山,果然见到了许多客人,有玩石头的,舞文弄墨画画写字的,玩紫砂壶的,有名望的商人,也有身份的政客,周五的晚上还设了个名曰婺州讲坛的节目,请来的虽说不是余秋雨、易中天、于丹,却也是金华出了名的各路神仙。那场面,才叫一个欢。
来这里品茶最多的是商人和文化人,商人在这个体面而讲究的茶楼请了客人,又点了上千块钱一泡的大红袍,脑子里想的是如何挣回几十万,甚至几百万。而文化人就不同了,文化人认为茶是一种文化,是一种有灵性的值得敬畏的东西,当看到茶艺师娴熟的候汤、洗茶、刮沫、淋罐、烫杯,特别到了洒茶,洒必各杯轮匀,这时会玄思出关公巡城或者韩信点兵之类的文化来。喝上一盅大红袍,咂咂舌头,觉得喉底十足,喝到三盅,会品出临风一啜心自省,此意莫与他人传的雅致或幽远情趣来,但要让他掏钱,好像个个囊中羞涩。好在鲍氏不介意。不过,吃白食的毕竟不多,文人们多半好面子,知道喝了上好的大红袍,又一毛不拔,临走时,总想法子捏捏毛笔,留下几笔,这里面,说不定张三或李四将来就成了王羲之或齐白石了。
鲍氏的买卖做的大气。他不像其它茶楼摆满了各色点心,分不清是来喝茶的还是来吃茶点的。他的茶点是一种点缀,都是专门从兰溪老家定制来的,比如茶叶蛋,他选的必定是老家的土鸡蛋,而且,要用大红袍,文火煮上四十八个小时。那鸡蛋的香味是沁入心脾的。我每次见到他,总是见他笑呵呵的,话语虽少,却一副淡定清玄的样子。记得从前有这么一则做茶生意的故事:某生嗜茶成癖,无暇他顾,导致家道中落沦为乞丐。某日路经一茶铺,见老板正冲功夫茶,茶瘾又犯,上前乞要一杯。老板暗想乞丐不乞食物,却乞茶,奇怪。遂给他一杯,待他饮完后问,此茶如何?某生竟随口说出茶种、产地还有制茶工艺上的缺失。一席话让老板刮目相看,立即请入店堂细叙,力邀他以技术入股。合股后某生竭尽心力把茶铺经营得红红火火,老板却只给他够吃够穿的小钱。某生心存疑虑却又羞于启齿,三年后归故里,却发现茅草屋已变成了大瓦房,方知老板早就将他应得的红利拨回家中。这个故事,自然是茶事改变人生的一个例子,更重要的是,它传达了传统道德中的信和义。看来鲍氏的生意经也不亚于那位茶铺老板。
在二楼的一堵墙上我看到了半壁江山的典故,这典故与当年毛泽东尼克松有关,但我现在觉得鲍氏似乎另外还有更深层的含义:《周易》强调彰显变易、讲求阴阳互补、月亮满了,还会有月亏的时候,世界上哪有只阳不阴的。他明白万物负阴而抱阳、常无为而无不为的智慧,一统江山难道就真的可以一统?半壁江山也未必就是一半。我觉得在鲍氏的眼里,那些草木已然葱茏了,而他的鲍氏茶江山已经开始绵延。
他已经由茶入道,茶道一味了。愿他的江山红红火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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