浅说喝茶的仪式

妙玉请钗黛喝体己茶,疑似是闺蜜;但一听黛玉问这也是旧年雨水,便冷笑,说林姑娘是大俗人。一水之别,就定了雅俗。  张岱写一个闵老子茶,也很挑剔。该老头疑似性格怪僻,但一见张岱能识别出茶来,就大笑,遂与定交。可见精致挑剔者是真有的。但张岱也引董日铸写的浓热满三字尽茶理,我觉得亦是。张岱这态度比较宽容,就比妙玉好一些了。汪曾祺老师写,他也赞同浓热满三字尽茶理,又写老舍先生也是喝一整天茶,不挑。古龙写过句茶只要烫,就和女人年轻一样,总不会讨厌。  话说喝茶能够多有仪式感呢?日本茶道,初识的人都觉得琐碎,其仪式庄重,远在妙玉之上。但大宗师千利休(千宗易)当年念的也是清敬和寂,也是茶道不过是点火煮茶而已。他老人家和武野绍鸥的许多传世茶器,说来也是反璞归真。赵州禅师说得好:吃茶去!  又说,千宗易时代茶道都用抹茶,且如此郑而重之,除了日本爱抹茶外,还有其他原因吗?彼时明锁国,日本新鲜茶得来不易,交易对象少,许多事还得中转吕宋岛,抹茶比新鲜茶叶容易储存些茶马古道上的茶砖、烟叶卷完雪茄后用来做卷烟,类似于此,所以抹茶多些。类似的故事,当年英国人根本不相信绿茶和红茶是一种植物,咬死这是两种东西因为他们见了太多为了便于航运而制的红茶了。半斤红茶,就能当王妃的嫁妆,其珍贵也如此,所以19世纪之前,英国茶精贵得很。  所以大多数的端庄仪式,最初其实都来自物以稀为贵,好比是许多名贵借味菜,要靠好火腿好鸡汤来调味。茶亦类似。陆羽时代的茶叶加工,并不如现今。苏轼去试二泉时所谓天上小团月,其实宋之团茶大量熏香,口味也不比如今的茶好。茶人们能玩出风雅来,是他们的趣味和内涵,但端庄的仪式感?其实并没有那样必要。  大多数旧时代的东西,如今都可以被琢磨得别有韵味,风流蕴藕,富有观赏性。但观赏性和仪式感压过实用性太多,就显得很怪异。比如纸书的手感、油墨的香气,但论起方便来,远不如Ipad或Kindle是必然的。  这世上有许多许多好的东西和好的人。往宽里游荡,往深里钻研,都是乐趣无穷。但把任何一种当成了仪式性的、必不可少的,并从中挖优越感为难他人或自己,就多少有点想不开。我小时候第一次被人家送费列罗巧克力,不舍得吃,供着,还就此看不起其他吃金币巧克力的小朋友,最后搁坏了,自己也没得吃,还哀伤了好一阵。  实际上,大多数东西都不值得供起来。谁离了谁,谁离了什么东西,谁不知道什么,都是活得下去的,而且可以活得很好。人世忽如寄寿无金石固,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,多余的仪式,留给愿意神圣化的人就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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