辛苦酿就清香 冻顶茶乡南投鹿谷的围城故事

图为鹿谷茶田。

台湾名茶冻顶乌龙源于南投鹿谷冻顶山。鹿鸣翠谷,名字诗情画意;再由令人唇齿生香的冻顶乌龙加持,很难不让人神往。去年10月底,冬茶采摘在即,家在鹿谷的朋友林桓渝询问,他要回去一趟,想不想搭车去鹿谷?立刻说好。

辛苦酿就清香

车至鹿谷,一路草木葱郁,沿蜿蜒山道,直达冻顶山。不愧是茶乡,山峦起伏间,触目皆是层次分明的茶田。看介绍,冻顶山海拔700多米,终年云雾缭绕,年均气温25摄氏度,极适茶树生长,加上土壤肥沃,雨水充沛,自然造就了冻顶乌龙。

我们很快见识到鹿谷的云雾。次日一早,雾气霭霭,视线所及仅限十米。从民宿楼顶向下望,只觉人在雾中,楼在雾中,犹如神仙府地。近正午,太阳升起,却是一片艳阳。一层层翠绿的茶田中,带着斗笠、背着背篓、穿着各色罩衫的采茶女,穿梭其间。远远看去,好像绿草中星星点点的花朵。

桓渝为我们普及基本常识:只有一芯二叶的茶树叶才可以采,这时的叶子不嫩不老,最适做茶。手工采与机器采的差别便在于此。将鲜嫩的茶树叶,放在手中轻揉,就可闻到淡淡茶香。桓渝说,采下来的茶树叶,要先经日光萎凋、室内萎凋,而后浪青、杀青、揉捻、初干、热团揉、再干、拣梗、烘焙等等一系列工序。茶的好坏,不仅在于茶树叶的品质,后期工艺也十分重要。比如日光萎凋的时间长了短了,都会影响茶叶最后的味道,更不用说烘焙的火候了。正是经过了这一道道一丝不苟的制炼,不起眼的茶树叶才能成为或清香或醇厚的乌龙。

艰难走出鹿谷

桓渝此行是来看他在鹿谷的契作(即订单)茶田。与桓渝打交道,最初是为买茶。有朋友介绍,他是冻顶乌龙的第七代传人。咸丰年间,台湾书生林凤池到福建参加科举考试,返乡时从武夷山带回36株青心乌龙茶苗,将其中12株送给桓渝祖上林三显。林三显在冻顶山栽植成功,冻顶乌龙由此诞生,林家也由此世代种茶。

种茶辛苦,不仅看天吃饭,采茶、制茶、炒茶,一道道工序稍有不妥,辛苦便可能毁于一旦。桓渝21岁时,父母下定决心,卖了一块好地,让他到新北市汐止开店卖茶,他就这样走出鹿谷。

桓渝的茶店,门脸不大,地段偏远。不仅如此,和那些仙风道骨般的茶店老板相比,桓渝简直是截然相反。谈起茶来,人家口若悬河,一付哥卖的不是茶而是文化的派头,桓渝则几近寡言。除了不厌其烦地端出各种各样的茶来泡给客人喝,有人问,他才答。遇到如我的菜鸟提出的低幼问题,比如,他店里的茶一包从600块到上万块新台币不等。我们就问,为什么这包茶这么便宜,很难喝吗?他不会像有些老板立刻满脸不屑,而是像孩子一样嘿嘿一笑说:“那是机器采的,和手工采的不一样。”也许因为这样,倒让人生出信任,他的店回头客居多,眼见生意越来越好。

和桓渝熟了,他的话才多起来。慢慢知道,刚到汐止时,他也不懂喝茶,被父母急训,仍不甚了了。后来自己下苦功夫,不仅学会了品茶,还被鹿谷乡冻顶生产合作社聘为评鉴师,担任春、冬茶比赛评委。会品茶,让他可以找到高品质的好茶,如何推销好茶又是另一回事。开店之初,曾经一周只有一个客人光顾;不得不开车四处推销;改店名、改装潢、改包装全都试过……37岁的他也犹如冻顶乌龙一样,经过了一道道的炼制。现在,他会用契作的方式与茶农共担风险,既可降低成本,也可保证茶的品质;选茶,他不像父辈那样靠交情推介,而是一家家试喝,了解对方种茶、制茶理念……这个在茶田里长大、以茶树叶做玩具的茶农之子,终于成长为一个有理念、有坚持的茶商。

自在冻顶山中

在我们赞叹林桓渝成功走出鹿谷时,不想,身边也有一位成功深植鹿谷的人。刚进民宿鹿鼎庄时,没想到那个穿着随意、拖着拖鞋、一口台式普通话的中年男子就是庄主刘崇礼。

鹿鼎庄建在冻顶山顶,是一座红砖白墙的闽式楼房。从二楼宽大的阳台上俯视,远处山峦起伏尽在眼底。鹿鼎庄的自我推介说,清晨,可以坐看云起;夜晚,万家灯火如钻石洒落大地。此言不虚,但是坦白说,阿里山、杉林溪乃至拉拉山都有如是美景,不足为奇。令人惊奇的在后面。晚饭后,下楼与庄主闲聊。原来庄主本业建筑,38岁退休到此,花6年时间建造民宿鹿鼎庄。

品着庄主收藏的高粱酒、冻顶乌龙奶茶,忽然发现手中陶制的茶具素朴古拙,不禁细细观瞧,刘庄主一笑:“那是我自己做的。”玩陶20多年的刘崇礼,庄旁就建了冻顶窑,自用,也供到游客试作陶艺。正盯着大厅的粗纸罩灯发呆,刘庄主又一笑:“也是我做的。”我们请教他哪个不是他做的,倒让他认真想了一想。不用说,墙上的书法是自己写的,后院的奇花异草也是自种的。坐拥清新空气,放眼无穷山岚、云海,别人浮生半日闲,就是他日常起居生活。

“城里的人想出去,城外的人想进来。”桓渝与刘庄主如“围城”般一进一出,看去矛盾,其实也如茶一样吧,有人爱冬茶的余香袅袅,有人爱秋茶的醇厚浓酽。只愿人人各得其所,便是自在人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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